沈冲十分难受,他觉得可能是清晨吃坏了东西……国子监膳堂里应该不会有坏了馊了的东西,可他胸腹间十分难受。

  亦或是中暑了?

  头上和身上不断往外冒冷汗,胸腹间的恶心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万蚁噬心般的难受……

  这时,他听到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声音。

  祭酒大人说他此次小考进益颇多,尤其是那篇策论写的别出心裁,请他跟大家讲一讲他是如何切题的。

  到了,到了他露脸的时候了。

  沈冲心中振奋,然而,身体实在太过难受。

  有人发觉他有些不对,祭酒大人也关切询问,沈冲连忙解释:“学生可能受了暑热,有些胸闷恶心,不过不打紧。”

  这几日的确是一日比一日更热,祭酒大人便让杂役给大家每人都上了一壶冰镇梅子茶。

  沈冲饮了几口冰镇果茶,冰凉酸甜的感觉让他登时舒服了许多,这时,他就看到前面的沈青柏好像也有些不舒服,给自己的梅子茶里还额外加了几块冰。

  而且,沈青柏神情也是烦躁不安,像是在生生按捺着什么。

  沈冲一阵兴奋:沈青柏药瘾犯了。

  他当初给沈青柏的盘香恰好够用到小考,也就是说,小考之后这几日沈青柏都没有盘香用,也没有再吸食无忧散。

  几日没有吸食,药瘾就会发作,人会十分痛苦……更重要的是,在发作的时候再让他闻到无忧散,那他就会被药激得神志迷乱,当场失态。

  接着,沈冲就看到旁边的杂役更换了香炉里的熏香。

 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,狂喜袭上心头。

  马上就要看到沈青柏当众出丑的模样了,到那时,他就只剩下身败名裂被国子监驱逐一条路……届时,那沈柠有个染了无忧散的弟弟,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做定王妃,还有什么心思给他姐姐使绊子。

  心情顿好,沈冲觉得自己方才的难受劲儿都好了许多。

  头也不疼了,胸腹间万蚁噬心的难受也很快好转,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。

  到了他沈冲一鸣惊人的时候了!

  沈冲一口饮尽面前的梅子茶,然后站起身冲祭酒大人和太子拱手:“学生多谢老师抬爱,关于那篇策论,学生私心里也认为乃是上佳之作……”

  一句话说出来,众人都是一愣。

  这……第一第二的沈青柏与裴元洲都还谦虚谨慎,怎么一个还没排上号只是因为进步大而有露脸机会的,反倒开始自吹自擂了?

  国子监祭酒也有些意外,随即皱眉:“少年轻狂是好事,只是莫要在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面前失了礼数。”

  这已经是很严肃的训诫了,众学子都正襟危坐起来,然而,沈冲却浑不在意的笑了笑:“不轻狂怎敢称文人才子,我乃文曲星现世,尔等有幸能沾染半分已是滔天的造化……”

  所有人都被沈冲这放肆至极的言论惊到了,原本还有些期待沈冲露脸的沈念已经彻底傻眼,这时,坐在一旁的徐宁忽然开口:“他不对劲,快让人叫医师来。”

  被徐宁一提醒,众人这才发现沈冲眼泛红,额头青筋毕露血脉偾张,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兴奋狂放。

  有人忽然失声叫出来:“无忧散……这是无忧散散药时的神态。”

  “等等,怎么殿内熏香忽然这样浓。”

  太子萧南煜惊诧过后下意识看向自己弟弟:“老七……”

  萧南谌皱眉看向香炉,太子立刻道:“来人,将香炉中的香灭了,医师到了没有?”

  萧南谌淡声开口:“点香杂役。”

  太子立刻道:“将方才点香那杂役抓上来。”

  国子监有自己的医师,很快医师就到了,沈冲已经开始胡言乱语,且不顾周围同窗的阻碍对那些人拳打脚踢:“松开我,放肆!”

  “我乃沈大公子……”

  接着他就被两名侍卫按住。

  医师看了他的眼睛,又看了舌苔,随即朝上首行礼:“回太子殿下,却是染上无忧散无疑,瞧这模样,入瘾已深。”

  沈念面上瞬间血色尽失。

 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。

  “难怪近日总觉得这沈冲很奇怪,总是很亢奋的模样。”

  “是啊,我前日还提醒他近来消瘦明显,原以为是学业太刻苦,却没想到,竟是染上这脏东西了。”

  这时间,医师已经给沈冲灌了解毒的药下去,一大碗药,沈冲先是一阵作呕,然后就哇得吐了……小药童立刻给他又灌了一碗药。

  两碗药下肚,沈冲勉强恢复了些神志,等看到周围的情形和上首太子与国子监祭酒的模样,再看看按着他的侍卫,这一刻,沈冲才意识到什么。

  他蓦然看向前方的沈青柏,而本该因无忧散而神智错乱的沈青柏好好坐在那里,还满眼惊愕看着他,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。

  沈冲猛地大叫起来:“为什么你没事?为什么?中药的明明应该是你,是不是你害我?是不是你害我!一定是你……沈青柏,一定是你!”

  众人皆是一愣,沈青柏满脸错愕:“沈冲兄何出此言,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你?我又怎能害到你?”

  正说话间,他猛地像是想起什么来:“什么叫中药的应该是我……你这模样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。”

  沈青柏转身冲上首的太子与国子监祭酒行礼:“殿下,老师,前些日子沈冲曾赠与学生一盒盘香,后来学生觉得那味道有些过香就没有继续用,他如今这模样让学生不禁起疑。”

  沈念整个人都僵滞在那里,眼睁睁看着太子下令让沈青柏将那盘香取来。

  四月立刻转身回去去盘香,这时,沈冲猛地挣脱开钳制直接朝沈青柏扑过去。

  “一定是你,你早就知道了,你早知道了,我那香里没有药,是你害我……沈青柏,是你害我。”

  前面的人立刻阻拦,而沈冲此时已经疯了,竟是弯腰举起一张桌子就朝沈青柏砸了过去。

  沈柠惊呼:“小心。”

  话音未落,萧南谌已经倏然起身闪至沈青柏身前,抬脚就将那桌子踹了回去,将沈冲砰得砸倒在地上。

  桌上的食物果茶撒到萧南谌衣摆,半点没沾到沈青柏。

  太子大怒:“将他按住。”

  那些侍卫再不留手,直接将沈冲踩到脚底。

  片刻后,四月拿了盘香来交给医师,医师闻了闻、点燃,片刻便确定:“启禀殿下,这香中掺了无忧散。”

  众人一片哗然……

  “沈冲居然给沈青柏送掺了无忧散的熏香?”

  “太毒了吧!”

  沈青柏满眼沉痛不敢置信:“沈冲,你为何害我?”

  沈冲本就是被强制压下药性,头脑并未完全清醒,眼见事迹败露自己已经完了,心中便只剩下满满的怨毒。

  他狞笑肆无忌惮道:“要怪你就怪你那好姐姐……”

  沈青柏还没开口,八皇子萧南英奇怪道:“沈青柏的姐姐与定王定亲,你如此憎恨人家,可是暗恋我七哥?”

  话音未落便迎来定王殿下面无表情的冷眼,萧南英立刻闭嘴干笑“七哥,我胡说的,呵呵。”

  这时,沈念忽然惊叫了声,众人被她分散了注意朝那边看去,沈念连忙道:“有、有虫子!”

  沈冲看到了自己姐姐,原本浑浑噩噩的神志勉强清醒了些,立刻改口:“我不过是憎恶你罢了,谁教你总是占据头筹压着我,我就是要毁了你,如何?”

  裴元洲幽幽出声:“若是因为被青柏压着一头,那要恨也是该我恨他,毕竟,若是没有他,我便是稳稳的头筹……你若这般,需要加害的人还有很多啊,下个轮到谁?”

  那些小考成绩一流的学生面面相觑,而后满眼忌惮看向沈冲。

  沈冲知道自己已经完了,他冷笑啐了口:“我不管旁人,就只憎恶他!”

  八皇子萧南英忍不住又道:“你这是见不得同为姓沈的人比你强吗?沈程希,你幸好学问不如他,不然倒霉的也有你。”

  沈程希无辜躺枪,气的面色涨红却无从分辩。

  太子萧南煜不耐摆手:“行了,别管他因为什么,吸食污秽且加害同窗本就已经是重罪……来人,将他杖二十,驱逐出书院,终生不得参加科举。”

  一句话,彻底宣告了沈冲这一辈子的结局。

  沈冲满面灰败被拖出去行刑,沈念坐在沈程希身旁,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身体的颤抖。

  她弟弟完了,她弟弟完了……原本父亲便喜欢沈冲比沈程希聪颖,夸他未来可期,经此一遭,她们外室一家还能有什么可以另她父亲看重的?

  很快,杖刑和沈冲的哀嚎声一同传来,沈柠正看得津津有味,就对上二皇子好奇的眼神。

  她动作微顿,然后冲对方拱拱手,十分恭敬的样子。

  二皇子冲她笑了笑,很是温和。

  太子萧南煜叹了口气:“行了,今日的文会就到这里吧……好兴致全被搅了,老七,你先去把脏衣裳换了吧。”

  萧南煜看向定王身后那年岁不大的亲随:“还不去伺候你家主子更衣。”

  萧南谌起身行礼,沈柠连忙跟着起身。

  两人出了广业堂往旁边的厢房去换衣裳,方才萧南谌为了护着沈青柏,被沈冲扔出来的桌子上杯杯盘盘的弄脏了衣裳。

  不远处,沈冲正被按着打板子,沈柠看得心情很好:“就该跟他们说打重点。”

  萧南谌眼底带笑:“看他们的架势,是下了重手的,他的腿保不住的。”

  沈柠心情更好了。

  她跟着萧南谌进了厢房,很快就有人送来更换的衣裳,原本沈柠准备往门口一坐等定王殿下自己换了衣裳,结果还没坐下,房门被倏地推开。

  太子萧南煜骂骂咧咧走进来:“老七,你说今日之事是不是太扫兴了,那沈什么玩意儿的,真该打死完事……诶,你不去伺候主子更衣,杵这里做什么呢?”

  沈柠满心无奈,只能连忙告罪后追到屏风后边尽职尽责的替“主子”宽衣。

  只隔了一道屏风,太子萧南煜就站在外边,屏风后边的剪影看得清清楚楚,沈柠只能认命的充当起小厮来,伸手给萧南谌解开衣服。

  纤细如玉的手指轻巧的解开衣领盘扣,萧南谌仰着头,喉结有些发紧,敷衍着与外边的太子说话。

  沈柠动作很快,须臾间就解开了外袍。

  夏日的外袍单薄,质地柔滑,扣子解开后便倏然散开……沈柠猝不及防就看到八块壁垒分明的腹肌与没入裤腰的人鱼线。

  这身材……

  接着她就看到,那腹肌居然动了动,然后收紧,紧绷起来。

  萧南谌在衣服散开的一瞬就有些发僵,可没想到的是,下一瞬就看到沈柠视线落到他胸腹上。

  她在看他的身体……

  这个认知让定王殿下顿时乱了呼吸,胸口剧烈起伏了下,他努力想要平复下去,却反而不受控制变得更加紧绷起来。

  外边,太子萧南煜有些不耐:“老七,你这亲随是不太笨手笨脚了,这么久还没好吗?”

  沈柠蓦然回神,连忙将萧南谌外袍往下一扯……滑落的手却不知碰到了什么,只听到定王殿下猛地吸了口气。

  她这才意识到裤腰下忽然冒出来被她不小心打到的东西是什么。

  沈柠的脸刷的红透了,直接将衣服扔到地上,抬眼恶狠狠瞪着萧南谌……萧南谌不敢看她,呼吸微重移开视线,然后让外边的太子先出去。

  “赶我做什么?”

  萧南煜不满,可猛地听出自己弟弟的声音不太对,花丛老手登时就意识到什么,然后倏地笑了。

  “嘿嘿,老七,感情你以前不近女色原来都是因为好的这口啊,啧啧……”

  萧南谌咬牙:“滚。”

  “嘿,怎么跟你太子哥说话呢?”

  萧南煜也不气:“行了行了,皇兄理解你,这就出去,你慢慢玩儿……”

 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后沈柠立刻退出屏风到了外边,若非这里是国子监外边还有太子和一众皇子,沈柠都想直接走人。

  她走到外边桌旁,咬牙恶狠狠道:“你快点换!”

  萧南谌有些理亏,乖乖嗯了声……

  然而,过了一会儿,人还没出来。

  沈柠以为是他没脸出来,无奈催促:“别磨叽了,赶紧走。”

  过了片刻,就听到定王殿下低哑的声音:“不行……下不去。”

 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夜夜都能梦到沈柠,而且,白日里克制压抑的多,梦境中总是格外荒唐,再看到沈柠时又会愈发心神激荡。

  方才那一着,只是无意划过,却像是火星引燃了茂密枯林,一着不慎便是烈焰燎原……他靠意志力根本压制不下去。

  夏装单薄,若是就这样出去,他往后就别做人了。

  沈柠猝不及防听到那直白露骨的话,整个人简直都要麻了:“你给我闭嘴。”

  在那儿说什么东西,还要不要脸了这人。

  萧南谌道歉: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他哑声说:“你……等等。”

  沈柠猛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,简直要疯了:“萧南谌,你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却听到被她唤了名字的定王喘、息声猛地变重,沈柠闭上眼转身只能装死。

 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生物,平日里瞧着果决沉稳,结果背过人竟是这种臭流氓!

  以前真是看错他了……

  定王殿下此刻已经顾不上想别的。

  本就年轻气盛,又常年练武龙精虎猛,他平日里自然会做这种事释放多余的精力……尤其是近来更是有些放纵。

  就像之前无数次那般,他脑中尽是沈柠,再一想到沈柠如今与他只隔了一道屏风,心中有些许羞耻的同时,更多的是灭顶的刺激……

  时间好像格外慢,沈柠几乎有些忍无可忍,咬牙切齿:“萧南谌!”

  结果一开口又听到一声喘。

  那厚颜无耻之辈竟还敢开口。

  他说:“沈柠……”

  沈柠直接开骂:“闭嘴,流氓!”

  萧南谌声音暗哑到了极致,呼吸混乱:“你再叫我名字,好不好?”

  沈柠紧紧闭嘴再不肯出声。

  结果那人明显已经自我放弃了,竟是可怜央求她一般。

  “叫我名字好不好……柠柠……”

  一句柠柠让沈柠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,她忍无可忍:“萧南谌!你要点脸……”

  话音未落,便听到一声闷、、哼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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