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老师抬手,示意张贺年停下,随后说:“你带她先回去。”

  张贺年点了点头,“您有事可以和他们说,或者直接联系我。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

  张贺年走到秦棠身边,秦棠还想多待会,不想那么快走。

  蒋老师则说:“又不是见不到了,什么表情。”

  秦棠::“下次会不会又把我忘了……”

  “再说。”蒋老师口吻嫌弃,“行了,多大人了,别又掉眼泪。”

  “您别凶她。”张贺年护短,要不是这人是蒋老师,也不会让蒋老师一个劲说秦棠,“她经不住吓。”

  蒋老师收了收,叫来一旁的护士推轮椅,“你们走吧,我累了。”

  ……

  回家路上,秦棠脑子很乱。

  张贺年一边开车一边问她,“还在伤心?”

  秦棠摇头,说:“我怎么感觉你和我妈妈有什么秘密,就我不知道。”

  张贺年:“能有什么秘密,怎么,我还能拉着蒋老师骗你?”

  “我妈妈对你的态度很好。”

  “不应该?我是准女婿。”

  秦棠不信:“不是,你是不是真有什么瞒着我?”

  张贺年斟酌该怎么开口告诉她蒋老师的情况。

  “前段时间安排了医生给蒋老师做了检查,发现她其实各方面数据都可以,但……”

  “但是什么?”

  “我猜测,蒋老师在逃避现实,不愿意面对,宁可在疗养院躲清净。”

  “所以我妈妈早就好了?”

  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
  秦棠没说话。

  不自觉抓紧裤腿。

  张贺年侧头看一眼,“棠棠?”

  秦棠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:“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爸。”

  她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,那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父母安排的,没见过几次面就结婚多的是,而他们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,因爱结合,也有过恩爱甜蜜的日子。

  后面秦父出轨,落差太大,蒋老师接受不了现实。

  张贺年声音微沉:“棠棠,我们不会这样。”

  秦棠:“我知道。”

  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男人。

  “找个合适的机会,可以接蒋老师回来住。”

  “你不介意么?”

  “介意什么?”张贺年啧了声,“我有那么小气?”

  “不是……”

  “蒋老师是你妈妈,年纪大了,需要人照顾,你是她的孩子,尽孝道理所应当,她和你爸的情况不一样。”张贺年顿了顿,“要是没有蒋老师,我还不一定认识你。”

  “于情于理,照顾蒋老师,都是应该的。”

  秦棠眉眼一弯:“好,谢谢。”

  张贺年弯了下唇,“那接下来得去办件正事。”

  “什么正事?”

  “到了就知道。”

  现在还早,下午四点多,太阳还没落山,到了地方,秦棠见到摆在门口橱柜里精致的婚纱,明白过来他的意思。

  张贺年抓了把头发:“方维介绍的,说这家婚纱店很有名气,设计师是业内顶尖的。”

  秦棠说:“是不是太快了?”

  张贺年不由分说拉着她进到店里,来的路上已经联系过设计师,方维介绍的,提前打过招呼,预定了位置,这会店里没有其他客人,清了场。

  “不快。”张贺年意气风发,“迟早都要试,先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。”

  秦棠心想也是,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得了。

  ……

  从婚纱店里出来,天都黑了。

  秦棠饿得前胸贴后背,张贺年在附近找了餐厅吃饭,服务员带他们到了楼上的包间,吃的是私房菜,张贺年负责点菜,秦棠喝水,口干舌燥。

  刚刚和设计师聊了很多,秦棠一窍不通,毫无经验,也没有长辈帮忙出谋划策。

  张贺年没好到哪里去,本来想办西式的,方维说女孩子都喜欢穿婚纱,可设计师说秦棠气质清雅,新中式也不错,近几年新中式也很火,主要是大气,端庄,很符合传统审美。

  具体如果还没决定。

  饭吃到一半,方维电话过来,问他们俩选得怎么样。

  张贺年说:“还没确定。”

  “小秦棠,张贺年给你多少聘礼?我告诉你,千万别便宜他,女人就得掌握财政大权。”

  她真没想过这点,更别说什么掌握财政大权。

  张贺年挑眉:“我没问题。”

  秦棠拒绝:“我不要。”

  一般男方给多少彩礼,女方的陪嫁也得差不多的数。

  有头有脸的门庭更加讲究。

  秦家是不行了,秦父出这么一档子事。

  方维:“别啊,怎么能什么都不要,你别放过张贺年,让他给,他给得起。”

  张贺年直接挂了电话,郑重其事对她说:“我不会委屈你。”

  “我知道,不过不用给。”

  他已经给了她最想要的了。

  她早就还不起了。

  张贺年突然叹息一声。

  秦棠问他:“叹什么气?”

  “在想你胆子这么小,只能生个女儿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秦棠不解。

  张贺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,“孩子遗传到你胆子小,要是生的儿子,不就完了。女儿胆小没关系,我护你们一辈子。”

  秦棠:“……”

  ……

  张夫人车祸住院的消息是封锁的,只有身边、家里人知晓,可再怎么压,总有人消息敏捷,来到医院探望。

  是圈内某位大人物的夫人,姓梨,和张夫人私交好,经常见面喝茶,前段时间去了国外陪孩子上学,前几天才回到桉城。

  这次张夫人出事,梨太太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,司机带着慰问礼品和花。

  张家多事之秋,梨夫人敢来接触张家,足以可见她跟张夫人之间的情谊。

  闲聊间提到张父的事,梨夫人屏退其他人,病房只有她们俩,她才说:“你啊,放宽心,好好调养,老张不会有事。”

  张夫人挺担心张父的,毕竟他这脾气得罪了不少人,要不是实力过硬,哪里还混得下去,“那就好。”

  “等你们老张回来了,你也和他说说,控制控制脾气,别再得罪人了。”

  张夫人说:“他就这脾气,要是能改,早该了。”

  梨夫人又问:“对了,还有件事。”

  “你说。”

  “贺年现在还是单身?”

  看梨夫人的神色似乎有说法,张夫人含糊其辞说:“怎么了?”

  梨夫人说:“我女儿梨馨之前在一个商业活动上见过贺年一面,回来后跟我提过几次。”

  张夫人明了,是对贺年有意,即便没到那个地步,也是有好感,梨夫人这个女人梨馨在一家跨国集团工作,今年二十八岁,一直没结婚,心气是出了名的高,张夫人见过几次,印象不错。

  张夫人瞬间有了想法。

  ……

  八月中旬,是程安宁的生日,秦棠和卓岸送了礼物和祝福,秦棠送的是一对珍珠耳坠,程安宁迫不及待戴上发给她看,珍珠耳坠晃啊晃的,在灯光下闪着盈润的光泽。

  程安宁摘了耳坠妥帖收起,给王薇打了通电话,响了很久都没人接,现在晚上八点左右,应该还没睡吧,还是在忙?

  程安宁想着过会再打。

  刚放下手机,手机嗡嗡振动个不停,一看来电显示,跳跃的是一通陌生的号码,归属地来自桉城。

  程安宁接了,喂了一声,那边响起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。

  “生日了。”

  程安宁心尖猛地一紧,被针扎了似得。

  是周靳声打来的。

  似乎怕她不接,他又换了号码。

  程安宁沉默,手指不自觉抓紧手机,太过使劲,指尖充血。

  “哑巴了?不会说话?”

  程安宁深呼一口气,洗手间的镜子倒映出她仓惶的脸,“您好。”

  这声‘您好’客客气气,疏离冷淡。

  周靳声说:“今年没有礼物。”

  程安宁不在意,“谢谢xs还记得我生日,以后电话都不用打给我。”

  她才不要什么礼物。

  去年的、前年的,包括以前的他送的那些东西,都在周家,她搬出来没带走,那些都不属于她。

  周靳声的嗓音听不出喜怒,“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?”

  “一开始就不该跨越那道界限。”程安宁一点都没有生日的喜悦,好心情被周靳声这通电话搅黄。

  他嘲讽:“悔青了肠子?”

  程安宁不想和他纠缠,礼貌询问:“没事我先挂断了。”

  “程安宁,你挂了,以后都见不到你妈了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  周靳声轻蔑笑了声,却不回答了。

  程安宁着急了,想到刚刚打不通的电话,“我妈怎么了?”

  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
  “xs!”程安宁咬唇,真急了,“我妈出什么事了?”

  周靳声冷冷说完,“在医院。”

  “我妈生病了?在哪家医院?医生怎么说?”

  然而周靳声直接挂断电话,回应她的只有被挂断的忙音。

  程安宁拨打王薇的手机号,仍旧无人接听,她便打给继父周宸,周宸的电话也没人接,她只能打给周家佣人,这下终于打通了,她慌张问:“阿姨,我妈妈呢?”

  “这……”佣人支支吾吾。

  程安宁焦急追问:“我妈到底怎么了!”

  “我真不知道,别问我。”

  佣人挂断电话,再打就不接了。

  程安宁脑袋恍惚了一下,打给卓岸,攥着手指,指甲嵌入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一点,不要着急,还好接通了,她跟卓岸说:“卓岸,我妈妈好像出事了,你能帮我去趟周家问问什么情况吗?”

  “你妈咋了?”

  “不知道,周靳声刚给我电话,说我妈在医院,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怎么了,我打电话给周家佣人,没有人愿意告诉我,我也联系不上我妈。”

  “行,你别急,我去了解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程安宁一个劲道谢。

  “客气,都自己人,你先别着急,等我电话。”

  “嗯!”

  挂了电话,程安宁坐立难安,咬着手指,知道的人只有周靳声,她再度拨打周靳声的号码,但没人接。

  她隐隐约约感觉周靳声就是故意不接的,想看她着急,诚心报复,他就是这么恶劣!

  可卓岸那边没这么快有消息,还是只能找周靳声。

  打了第三遍的时候,被拉黑了。

  程安宁一颗心沉到谷底,她赶紧拿上重要的证件买高铁票连夜回桉城。

  赶在了十一点钟的高铁上了车,回到桉城是凌晨的事,这个点,高铁站比白天冷清多了,出口处不少招揽生意的司机和住宿。

  程安宁叫了辆车回到周家。

  同时跟卓岸说了一声,不用打听了,她回了桉城。

  周家佣人没想到程安宁这么晚还回来,开了门,程安宁直接问她:“我妈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

  “我哪知道,不知道。”

  程安宁恶狠狠说:“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!”

  “吵什么。”

  楼梯处传来周靳声的声音。

  佣人忙不迭说:“抱歉,二少,是安宁回来了。”

  程安宁小跑到楼梯口,抬头仰视站在楼梯处的男人,他穿着黑色的睡袍,头发是黑色的,瞳孔更是漆黑,她低声下气恳求:“我妈到底怎么了?”

  周靳声摆了摆手,让佣人先退下,他倚着扶梯,环抱双肩: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你是我什么人?想知道你妈怎么着,不会自己去找?”

  程安宁咬了咬牙,到底不敢在周家放肆,“我错了,我不该不尊敬您,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。”

  “不哪样?”

  “我再也不顶撞您了。”

  周靳声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,随后说:“程安宁,你把我当什么人。”

  “求求您了,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
  “你求我,我就得原谅?你配?”

  程安宁脸颊火辣辣的,自尊心再次被周靳声践踏,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“晚了。”

  “只要您告诉我,我妈到底是怎么了,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!”周靳声不说,佣人也是支支吾吾,让程安宁愈发不安,她很恨说,“你是不是在骗我?是不是你对我妈做了什么?”

  周靳声露出嘲讽的笑容,“求人不成,反咬一口。程安宁,你就这点出息。”

  “那不然?”

  “信不信随你。”周谨慎缓步下楼,“你走了是自由,你妈呢,在周家是什么处境,还需要我说得更直白?”

  “你别兜圈子!直接说清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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