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鱼怪终是不再出现,胖子回头对大圣嘿嘿地笑:

  “赶上我在,虾兵蟹将伤害不了你,不过以后你要自求多福!我忙着打扫的时候,就算全身长满手脚都是不够用的。”

  大圣拭净泪水,上前施礼,说道:

  “多谢相救!敢问好汉尊姓大名?”

  “我就是一扫地的,哪里有什么大名。”

  胖子迈步回到亭内,坐在石凳上敞开衣襟信手扇风,抬起一脚晾在凳子上,对大圣道:

  “你这人胆子不小!见到鱼精不知道害怕,还敢与他对打。有种!佩服!”

  “你也不赖啊!老兄,听你刚才高声呼喝,大概很想见到妖怪!”

  “想!”胖子咬牙切齿,“他奶奶的!我就是想。这地方都没有神仙!要是也一个妖怪都没有,我过的日子就跟死了一样!腻味!想什么都没辙!”

  诚哉斯言!太对大圣的心思了。大圣假意笑道:

  “老兄,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妖怪,其实刚才还是有点吓得慌。不过,斗胆问一句,要是下次便能见到神仙,老兄会有什么打算?”

  胖子将大圣打量一阵,撇撇嘴说道:

  “不怕你笑话,要是真的见到神仙,我还是想变回原来的样子——我原来也是神仙,不过长相略略粗糙了些。”

  “你是神仙?!”大圣惊道,“你姓甚名谁?”

  “以前我倒是大名鼎鼎……不过得了吧!这地方没人知道我的名号,说给你听你也是稀里糊涂。”想想又道,“你当真要听,说出来你不会笑我?”

  “保证不笑!你要真是神仙,我正好拜你为师。不过,你先把面巾拿下来,容我一睹真容。”

  “扫地戴的玩意。”

  胖子取下面巾,露出白皙敦厚的胖脸,憨憨笑道:

  “现在我干这一行糊口,不得不戴这玩意,防灰。不戴易得肺痨,死得快。”

  大圣怔怔看了胖子片刻,猛叫一声:

  “呆子!!”

  虽然装束已不一样,但胖子长相十分清楚,分明就是昔年在高老庄诱婚高小姐的猪八戒朱悟能。

  胖子浑身一震,惊问道:

  “兄台!你叫的是谁?这里谁是呆子?”

  大圣热泪盈眶,猛拍胖子前胸,哽咽道:

  “呆子啊呆子,我便是为兄啊!八戒,你可想死我了。”

  胖子差点站立不稳,双手紧抓大圣肩膀,虎眼圆睁:

  “你……你果然是齐天大圣?!果然是与我一起保护金蝉子师父西天取经的大师兄齐天大圣?”

  大圣不停地点头。

  “啊……哇……”

  二人悲从中来,抱头痛哭。

  辈袋是个绝佳的宝物,不止供使穿越,还会因人编排。大圣从星宇撞落,出现在溪谷县天沟谷的时候,八戒已经在淮泷城厮混了数月。

  八戒比不得大圣,没有照身帖,没有寄主,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在高老庄时的模样。那一刻他同样失去法力,而且衣裳褴褛难能遮羞,他十分惶恐,手足无措像突然出现的邋遢疯子一样令人嫌弃。行人纷纷对他起哄驱赶。他挨到深夜,去垃圾堆里翻找出破布烂衣,层层披在身上遮羞。这回既然不是投入猪胎,他便吃不下猪食泔水。肚中饥饿,无可奈何地做了一段时间乞丐,在市井街角占了块芝麻点大的地方,往地面上写几个字,言明“老实人路过贵地,有难不能回家,特求二文吃顿饱饭”云云。如此骗得了些许钱物。这点钱香的辣的吃不起,填一下肚子却还可以。他露宿街头,时常与其他乞丐为乞讨睡觉的地盘争执打斗,自此落下了一肚子坏脾气,像个疯汉似的每每愤愤不平。心里平静的时候,乃于暗中打探神仙的消息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愣是不见鬼也不见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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