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奶奶，奶奶，我要那个小糖人！”
“小皮球架脚踢，马莲花开二十一，二五六，二五七...”
“钱大牛！你给我过来，敢在外面偷腥，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！”
相比起繁华的上京主街，错综复杂的各巷坊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显人间烟火。
刘芸儿跟着一名肤色苍白，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缓缓走过，脸上满是紧张和无奈。
走在他前面的书生，因为皮肤太过白皙的缘故，显得双唇都有些发青，略微低垂的双眼很是温和，静如古潭，莫名给人一种佛陀般的祥和庄肃感。
身上的儒生袍很是干净，虽然有些陈旧，但随着清风徐徐飘荡的双袖依旧让人忍不住侧目注视，好一个熟读佛经的少年郎。
“几万年都没有头发，今儿突然长了，倒是有些不习惯了。”少年郎伸手拨开飞扬到脸颊边的发丝，微微一笑。
明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，可这一笑却让人感觉到一种看透人生的错觉。
刘芸儿不知该怎么回应，全然当没听到。
如若可以，她眼下当真想一刀直接砍死面前这奇怪的书生。
但他不能，吴雁行和洪宇此时还在对方手上。
当初吴雁行师徒拼命让她逃出了包围圈，然而刚出城门就撞上了面前这位书生。
连阴司法令产生的冥域都无法逃过这书生的魔掌，加之同伴被擒，她只能放弃逃跑的念头。
很难想象，被各势力视作洪水猛兽的古神六眼佛尊竟然会长这样。23sK
“果然凡人比妖族更懂得如何生活，其实说起来，我还是很喜欢你们人类的。”
见刘芸儿没回应，六眼佛尊自顾自的笑道。
“你看，衣食住行每一样你们都发展到了不错的程度，早期更是差点破译了血脉神兵的本源力量，将我等残留古神尽数封印。”六眼佛尊笑着指了指自己心脏的部位，此时若是掀开他的儒生袍就能看到，除了四肢和脑袋，他整个身躯几乎都是中空状态。
显然还未完全复苏，上千年没有血肉精华的摄入，即便是古神想要恢复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。
“想不想知道我们的佛国是什么样子吗？从我出生起，我就不知道我父母是谁，没有亲情，没有友情，没有爱情，从小到大，我只需要听从佛陀们的教导，不断开发自己本身的力量。一旦落后，就会成为其他鬼佛子的粮食。神之所以为神，是因为他经历过凡人无法承受的苦难和折磨。”
“这样活着，还有什么意义吗？”刘芸儿低声呢喃。
她想不明白，如若生来就是为了杀戮，强大，征服而后死亡，如果这就是神，她宁愿当一个寿不过百年的凡人。
“意义？当你见过湮灭，你就会明白，一切所谓的意义都是为了延续族群。”六眼佛尊双手合十，深深叹了口气。
“当湮灭来临，看着族群被征服，被灭亡，到那时你口中的意义给不了你任何帮助。只有强大，越来越强大，才能保证族群的生存，保证自己的生存。”
刘芸儿张了张嘴，最后还是放弃了。
她不知道六眼佛尊嘴里的湮灭是什么，她只明白，此时眼前这看似祥和的书生要屠灭成千上万的人类。
这些人，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。
那在墙角跳皮筋的小孩子们，那为了几块铜板，和自己丈夫争得面红耳赤的夫妻，乃至靠坐在巷子口乘凉闲聊的迟暮老者们。
这些人，她都不认识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，叫凡人。
“你不会成功的。”刘芸儿咬牙，斩钉截铁的说道。
六眼佛尊洒然一笑。
“成功与否，我根本不在乎。征服和战死是我们的本性，占有一切可用的资源，将其转化为我族繁衍变强的养料，这是我鬼佛一族的生存根本。失败，不过是为下一次更大的战争做准备而已。”
刘芸儿震撼了，六眼佛尊的话语彻底打破了她的认知。
似乎在他的观念里，这等动辄灭族的浩大战争，只不过是一晃而过的飞蚊。
打中了最好，若是没打中，那就作罢，下次再打就是。
浑然不在乎这过程中，有多少生命会因此彻底消失。
“再说了，你凭什么觉得，主动丢失了探索欲望的大庆领导者们，能挡下我族的脚步？”
六眼佛尊猛然转身，原本苍白的额头上猛地多出了四只犹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。
闪烁不息的光芒如梦如幻，仿佛世间最为温柔的女子正用其温暖如玉般的巧手缓缓拂过面颊。
刹那间，刘芸儿双眼一晃，眼前的世界犹如镜子般砰然碎裂。
无数不规则的镜面碎片在永恒无垠的黑幕中漂浮流动，刘芸儿双眸不断流出血泪，可依旧止不住体内的躁动的欲望，不断催动阴司法令去观看那些四处飘荡的碎片。
这些碎片中展示的画面并不是大庆，也不是退至莽荒北地的妖族。
而是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世界，每一个世界都在重复着同样一件事情。
那就是灭亡！
一尊又一尊通天站立的鬼佛，以撼天之姿，肆意摧毁着一个又一个壮阔秀丽的文明。
直至黑暗深处涌出一道血红的弧光，狠狠撞击在刘芸儿身上，这才将她从无垠黑暗之中带出。
呼！！
柔和微红的余晖再度印入眼帘，刘芸儿连连后退数步，啪的一下直接跌坐在地，不断的喘着粗气。
“看到了吗？”
六眼鬼佛眯着眼，微笑着看着惊恐不已的刘芸儿。
“看到我族的尊者们了吗？他们就是你们口中的古神，你觉得，大庆挡得住？”
刘芸儿张了张嘴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她刚刚看到的，正是鬼佛一族在无尽岁月里吞灭的一个又一个世界。
原来，在大庆之外，北地之外，整个世界之外，竟然还有这么多互不干扰的世界。
“放轻松，从我踏入此界的那一刻。这里，注定会毁灭。”六眼鬼佛笑着扶起了刘芸儿。“因为，我族需要生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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